學生家長曬的各樣花式早餐:煎牛排、煎蛋、各式花樣的煎餅……著實讓我羨慕不已,想想廚房柜子里多樣的玉米粉、精面粉,很是心癢癢、手癢癢,也曾悄悄試過多次,皆毀于鍋,發(fā)覺要有口平底煎鍋,就離花式不遠了。
在網(wǎng)上浩如煙海的平底鍋中,不知咋的就相中了它,似乎只是因為它拙拙的外形、完全鐵質(zhì),在今天名目繁多的材質(zhì)中,我獨愛這最土、最原始的鐵質(zhì)。想起一口口曾經(jīng)用過的,烏黑锃亮的鐵鍋,讓菜歡快起舞……毫不猶豫拍下它。
鍋如期而來,我欣喜打開。嗬,黑沉黑沉的,一只手握住手柄,完全不勝負荷。驚恐之余卻莫名留下它,不知何由。許是因為它有個裝幀精致的說明書——徽派建筑,粉墻黛瓦的一方馬頭墻,檐下著一株蘭草,古樸端莊;許是它有個不關(guān)來由的品牌名——雨詩墨。先生說,這名字聽上去好像是個文具,我卻更覺得它像個硯名,想從此可以就一方“硯”而食,忽而覺得風情無限。
揣著這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突然覺得生活縹緲起來。我們在塵世間行走,很多時候,都得面對活生生的真實:洗衣、做飯、跑路,爭執(zhí)、生氣、欣喜……無可躲避,無法擺脫,這一切都時刻提醒你獲得存在感、疲憊感。所以,偶爾的時分,卻向往一份被忽視的虛無:在午后尋一處咖啡館,臨窗坐下,一杯咖啡、一張報紙,隔窗看街頭梧葉飄落、夕陽如金,行人腳步匆忙……沒人在意你,你卻能讀每個走過的人,那時的你該是多么愜意,時間于你,就是影子,無聲無息地流淌,你在虛無里,輕飄如云,恣意舒展……
這口生生的黑鐵鍋此刻就真實地握在手中,沉得讓我手腕發(fā)酸,“就‘硯’而食”,剎那讓我輕盈起來,許是這份真實帶來的片刻虛無,讓我異想天開。
我掏出昨天就預(yù)留好的帶皮肥豬肉,許它一個隆重的開鍋禮,用現(xiàn)實的生動成就一份虛無的享受。
鍋洗凈,更烏黑,立火上,藍苗舔著鍋底,眨眼間水干,黑色頓淺,可那團肥肉開始哼哼吱吱地冒出油來,用筷子夾住,一寸寸游走于鍋內(nèi),所到之處,油慢慢浸潤,在小火的炙烤下,絲絲入扣“吃”進鐵內(nèi),那鐵“吃”了油立刻黑亮起來,變得細致光潤。就這樣一小步又一小步,讓筷子帶著肥肉與鍋起舞,一場優(yōu)美的華爾茲徐徐蕩漾,那優(yōu)美的狐步、典雅的低首回眸、內(nèi)斂舒緩的舉手投足……又似蝴蝶在花間翩翩起舞,晚風在耳畔輕吟淺唱……
我在這虛無中低若一粒塵土,無聲無息地棲落……
此時,鍋,烏黑锃亮,精致而安靜;我,在開鍋典禮中游走于現(xiàn)實和虛無間,美美享受了空幻的想象,也是愉快安寧的。在這場叫做“旅行”的人生中,適度的“花間飛舞”是旅途不可或缺的別樣風景,無關(guān)風月,只關(guān)乎你的內(nèi)心。
高永翠 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