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哥,你養(yǎng)的花終于開花了!”
剛進單位打卡,同事小妹就滿懷雀躍之情地跑來告訴我喜訊。
我笑了笑,腳步匆匆來到單位走廊拐角處,可不是,它正綻放著呢——一朵,兩朵!綠枝上還有三四個花苞,好像是接力預備隊員。
望著眼前的木槿,想念起那時夏秋季節(jié),在湖南株洲我們鄉(xiāng)下人家的院落旁,也開滿了它們。我念念不忘的還是用它的花做成的一道菜,堪比美味佳肴——母親做的那一道美味!
木槿花開時,花骨朵不大,在枝丫上密密麻麻,一個接一個。這時候的清晨,母親提著菜籃子把帶露珠的白色木槿花朵采回來,叫姐把花托和花蕊去掉,只留下一塵不染的白花瓣。兒時的我,總愛搶著幫忙摘,卻總是幫了倒忙,花蕊沒去掉,會苦,花托去不干凈,難吃,這時候就免不了要挨掐。姐氣不過,最愛掐我屁股,掐這母親看不見傷痕。投訴?小心掐得更厲害。被掐,老實了,乖乖看著那些花一朵朵被拆,最后留下一盆白色的花瓣……
中午做飯,母親瀝出米湯,米湯燒開,花瓣下鍋,鍋下燒的就是曬干了扎成把的木槿花枝,現(xiàn)在都會想起煮豆燃萁的詩句來。片刻,鹽少許、蔥段幾根,起鍋,小勺挑點豬油,油浮在面上一圈一圈,煞是好看。一道美味就這樣做成了,米湯濃稠,是奶白色,花瓣純白半透,蔥段翠綠,油星漂浮,層次感十足,入口,花瓣軟而不綿,一種木槿花特有的清香口齒間滿串,好吃得難以言狀。
姐喜歡木槿花,勝過用它做菜吃,因為它可以用來洗頭發(fā),效果還特好。那會的姐,長發(fā)披肩,劉海齊眉。
好看歸好看,洗頭就是問題了,馬頭牌肥皂洗衣還不夠呢,更別說什么洗發(fā)液、護發(fā)素了。這時,木槿的優(yōu)勢就體現(xiàn)出來了,也不知姐她們從哪里學來的用搓爛的木槿花和葉洗頭。
我發(fā)現(xiàn),她洗頭時只采木槿的嫩葉,且在清晨。她那雙白皙的手將嫩葉帶露搓揉出汁、濾渣,再鄭重地將那呈墨綠色滑溜滑溜的汁,涂抹在洗了頭遍的濕發(fā)上直至揉搓出泡泡。保留一段時間后,只聽她輕聲喚我?guī)兔木锎蛩�,負責站在青石臺階上用勺往頭發(fā)上輕淋清水漂洗干凈。
眼前綻放的這盆木槿,又勾起我人在他鄉(xiāng)心回故園的萬千鄉(xiāng)愁,因而在緊張忙碌的工作之余,總要盯它幾眼。
早晨上班時,總是看見它們靜靜地立在陽光下,大朵大朵的紅色花兒綴在綠枝上,薄如蟬翼的花瓣簇擁著,宛若幾只紅色的大蝴蝶落在了枝椏上。
傍晚離開時,只見木槿花落了一地,沒有落下的蔫蔫地立在冬日的晚風里。等第二天上班時,又是另一番景象。紅色的木槿花兒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完好無損”重新綻開在枝頭,在晨光里笑意盈盈。
我驚嘆于木槿的朝開夕落,敗了,再開,循環(huán)往復,任歲月的風,光陰的塵,淺了顏色,萎了花瓣,就那樣清喜相守。
一如它的花語:溫柔的堅持。
唐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