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國兄是一位難得才子。早在十多年前,我就聽聞安徽出版有四位才子,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何正國兄。當時的交集并不太多。偶有圖書選題,正國兄會耐心指導(dǎo),不吝賜教。亦師亦友,漸漸熟悉,聯(lián)系也越來越多,新年時,還會收到正國兄贈予的賀卡、新書。他很隨性,合則聚,不合則散,就像天邊的那些云朵,卻又喜歡整個西裝外套,開口聊天,天真就會遇到無邪,率真的性格顯露無遺。跟他聊天時,會被他那拗口的南方方言感染,這種感覺很親切,不是鄉(xiāng)音,勝似鄉(xiāng)音,讓人有種隨時玩笑的放松。指縫很寬,時間太瘦,十多年悄悄從指間溜走。
三年前,機緣巧合,我們從朋友變成了同事,八月底的一天,正國兄來到了我的辦公室。“翔宇!”他的方言依然很重。“大師!”這是正國兄新的雅號。大師笑了,他已經(jīng)習慣了我們的玩笑。“新出一本詩集,請多指正。”正國兄手里拿著一本新書——《左岸春風 右岸蘆葦》,他的謙遜如同他的隨性。我鄭重地接過,隨手翻開一頁,念道:
再野的孩子
也能被一條炊煙牽住
在暮靄沉沉的黃昏
炊煙的呼喚
就是母親的呼喚
寫得真好!合上,《左岸春風 右岸蘆葦》,封面不也是一首詩么?受啟于《思想錄》——人是一根會思想的蘆葦,很有大師的風范。詩集不長,一下午讀完,跟著大師一起浮想聯(lián)翩,拍手稱快,不知不覺,太陽偏移,紅紅的一輪,掛在西邊的山頂,忽然感受到十五年間,春風得意的青年才子已經(jīng)步入瑣碎的中年。我想為他寫篇書評,用玩笑的方式——《何處春風半日長》。這個標題隱藏著正國兄的姓氏、左岸的春風,還有炊煙裊裊的日常。只寫左岸,是因為,思想的蘆葦,那一半,依舊留白,給正國兄,那是他的內(nèi)心。最終,卻因各種事務(wù)耽擱了下來,沒了寫出來的沖動,想起便感覺愧疚,今天一并補上。這個書評的構(gòu)思其實源自于六百年前的詩人劉基。何處春風拂苑墻,飛花片片入昭陽。多情尚有池邊柳,留得啼鶯伴日長。
我更愿意將六百年前的春風想象成六百年后的正國兄,自帶古風,出口成詩,坐看云起,臥聽風雨。果然!三年后的今天,正國兄贈我這本新作《坐看云起時》。同樣一個下午讀完,不知不覺,太陽偏移,紅紅的一輪,掛在西邊的山頂,忽然驚覺,該有多久,沒有認真看一次日出日落,該有多久,沒有坐下,靜看天上的云朵。下意識遙望天邊,卻哪有云朵,只是霧蒙蒙的一片。這大概,就是中年了吧。一個喜歡看云的中年人,內(nèi)心早已歷經(jīng)磅礴,甘于平淡,歸于童真,擁抱自然,轉(zhuǎn)而為詩。這是可愛的正國兄。詩詞,是最能傳情達意的方式,詩人,則是這份心境的擺渡人。亙古不變。
人到中年
慣于在半夜醒來
……
三言兩語,擺渡到了我的心里
早春的鳥啼
先于花朵返回枝頭
先于日出抵達清晨
……
我想將這一首詩的名字改為《先于》,因為,他先于所有人洞察到世間的變化。正國兄的詩句,充滿靈性,會將你的思緒擺渡到天邊,這大概也是坐看云起的用意吧。我常以為,優(yōu)秀的詩人,都具有這樣的才華,他們的內(nèi)心過于豐饒,坐擁群島,笑看沙洲,如同一千年前發(fā)配海南的蘇軾,月下漫步,鄉(xiāng)間采藥,坐看云起。
安徽合肥 高翔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