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在農(nóng)村承包了幾百畝土地的農(nóng)莊,前些天,我到農(nóng)莊去玩。正值午餐時分,他精心備好一桌豐盛而又原生態(tài)的菜肴。一聞到這香噴噴的味道,我的食欲大開,津津有味一連喝下足足3碗泥鰍糊。這野生泥鰍,配上米粉蒸出的糊,味美鮮香。尤其是整條泥鰍往嘴里一放,輕輕一吸,肉與刺傾刻分離,經(jīng)渭分明。慢慢吐出一整條泥鰍刺,再吃下細膩鮮嫩的泥鰍肉,真是大飽口福,回味無窮。這味道,別說幾十年來已從沒吃過;就連聞也都是從沒聞過。
這是少時的味道!
至今還記憶猶新的是:我14歲那年6月的一天傍晚,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偶遇一個鄰居,只見他彎著腰不停揀別人丟棄在路旁的一根根自行車輪鋼絲。見此情景,我好生納悶。便上前問他,揀這些斷鋼絲何用?他沖著我笑嘻嘻地說:“這鋼絲在別人眼里沒啥用,可在我眼里是個‘寶’!”我十分疑惑地望著他,他似乎從我的眼神中猜出幾分,就笑著對我說,他這是廢物利用,變廢為“寶”。這些廢的鋼絲扔在地上都沒人揀,他居然還當成個“寶”似的……我心里不停犯嘀咕。他見我半信半疑,又說,他揀回去稍經(jīng)加工,制作成專門在夜晚捕捉泥鰍、黃鱔的工具。這種工具,人稱“摑子”。從上世紀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在合肥一帶,以至江淮流域,都非常盛行。
制作“摑子”用材僅需要一根二十多公分長的細鋼筋,十幾根鋼絲針,或十幾根長約四五公分的縫被褥的針。鋼絲針磨好備用,再把一根細圓鋼筋放在火爐里燒得通紅通紅的取出后,用鐵錘使勁敲打,一直把圓鋼敲成扁狀,并做成一個彎曲的弧形。待鋼筋冷卻,放在用泥巴做的模具上,然后把一根根磨好的鋼針,呈梳子形狀排列整齊。這時再將準備好的錫放進鐵鍋里,用火把錫燒化成液體,往模具上一倒,等錫冷卻取出后,將鋼筋另一端加固到一根2米多長的竹桿上,這樣鋼絲針“摑子”就算制作成功。鋼絲針“摑子”,制作雖費勁,但經(jīng)久耐用而被廣泛相傳、使用。
我一聽興趣“涌”了上來,也在路旁的自行車修理鋪拾些廢棄鋼絲。一回到家,便開始照此法子,自制“摑子”。先是從文具盒里翻出一根直尺、一只鉛筆,然后一一量好揀回鋼絲的尺寸,用鉛筆畫上記號。隨即又找來一把鋼鋸,按照標記將一根根廢棄的鋼絲,鋸成6公分長,又在砂輪上一一磨礪。要把一根根鋼絲磨成針,說起來容易,磨起來難。一根鋼絲,我一晚上磨了2個多小時,不僅沒磨成針,而且雙手還磨出一個個血泡,真謂是“看人家吃豆腐牙齒快”呀!心想:一根鋼絲磨得這么費勁費神,一副“摑子”,需要十一二根鋼絲針,這磨到啥時候才是個盡頭?可轉(zhuǎn)眼一想,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得耐下性子,學學古人的樣子,“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就這樣堅持一個多月,終于磨出十一根鋼絲針。
“摑子”一做好,我就在暑期夜晚背上小竹簍,帶上手電筒,扛著自制的“摑子”,到我家近在咫尺的合肥郊區(qū)幾個生產(chǎn)隊的農(nóng)田里去摑泥鰍、黃鱔。這一片農(nóng)田離城市居民區(qū)太近,來此地摑泥鰍、黃鱔的人比較多。一晚上摑二三個小時,最多也不過只能摑到幾條泥鰍、黃鱔!
后來聽說離我家五六公里遠的肥東縣二十埠那一帶有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稻田。田里泥鰍、黃鱔多,且肥。不過那兒雜草叢生,溝溝坎坎,縱橫交錯,而且蚊蟲特多,蛇也比較多。到那摑泥鰍、黃鱔得穿得嚴嚴實實,以防蚊蟲叮咬。晚飯后約上幾個同伴,帶上工具,騎著自行車,一起趕往肥東二十埠。沒想到在稻田邊還沒走上幾步,憑借著手電筒光,就見三三兩兩的泥鰍、黃鱔早已從爛泥里中或洞里鉆出來,靜靜地躺水底下“納涼”呢!晚上2個多小時,居然就有二三斤的泥鰍、黃鱔被收進“簍”中!
這事雖已過去幾十年,但每每回味,其樂無窮。
安徽合肥 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