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

那天下午四點，從幼兒園出來。小媛同學坐上車就笑嘻嘻地對我說，爺爺，我們開車出去轉轉吧，繞一圈子回家。開車出去轉轉，不是什么新玩法。在她一歲時我常開車帶她出去轉。并不走遠，僅在小區(qū)附近轉轉。車是搖籃，開起來搖搖晃晃她就睡著了。那些日子，午后讓她睡覺很難，她每天睡眠時間都不達標。而睡眠有助于嬰幼兒成長，她欠睡眠，我們就很焦慮，千方百計讓她睡覺。

開車前我問她想去哪兒轉轉，她說就去媽媽上班的地方吧。我說，媽媽在上班，不能打擾她。小媛同學說，不給媽媽打電話，就從她樓下過一下。她媽媽單位離幼兒園近，過一條馬路就到。小媛同學確定行動目標，剩下的事兒就交給我了，我負責手上方向盤左拐右拐。車子離開幼兒園，到第一個路口，直接回家就右拐，去小媛同學媽媽單位樓下，得左拐。左轉紅燈進入“3”“2”“1”倒計時，小媛同學突然提出，爺爺，我們不轉了，直接回家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到這步，可由不得她。在路口，車停在左轉車道上，綠燈亮后必須左轉。我告訴她，不去不行了。因為我說這句話，起步稍微遲緩，后面車子鳴笛催促。不怪人家急，這個左拐綠燈僅20秒鐘，錯過就得再等兩分鐘。

車子繞過一段九十度弧線，便到路口對角線另一端。小媛同學媽媽單位大樓就在右側。貼近路邊慢行，我問小媛同學，為何又說不轉了?小媛同學開心一笑說，的。透過她臉上笑容，我看到她有滿滿的成就感。好，爺爺聽你的，你想怎么逗就怎么逗吧。咱現(xiàn)在就回家，這兒有個缺口，車子可以調頭。我打算在她媽媽單位門口調頭回家，小媛同學卻說，都過來了，還是過去轉轉吧。車子已從右邊道走到中間道，準備進左邊道調頭。小媛同學說要繼續(xù)轉轉，便趕緊回一把方向往前走。看我或左或右打方向手忙腳亂的樣子，小媛同學在一旁“嘿嘿嘿”笑起來。她這一笑，我才明白她再次得手，又逗我一回。

幾天后，小媛同學故技重演，我渾然不知。她一上車就說去媽媽那邊轉轉，等我車停路口左轉道上，她又說不去了直接回家吧。我很為難地告訴她，車在左轉道上，只能先過去。她又是嘿嘿一笑說，逗你玩的。我在開車，沒辦法收拾她。要是在家里，我會伸出食指輕刮她的小鼻子，嗔責她，你這小東西，就以逗你爺爺為樂!

在小媛同學面前我就是弱智，被她逗過一回又一回。這不，剛才我又被她逗一次。接她放學回家，我習慣拎個小袋子，里面裝一點零食。今天帶的是幾根奶棒，小媛同學上車即吃一根，邊吃邊說，嗯，真好吃。她數(shù)剩下的奶棒子，一、二、三、四。自言自語道，好吃的東西要分享，這個給媽媽，這個給爸爸，這個給奶奶，這個給爺爺。

爺爺，這個給你吃。爺爺，這個給你吃。她反復喊我，我卻目視前方，專心開車，不朝她看，嘴里應著她，好，謝謝寶貝。

在路口停車。小媛同學伸手遞過來說，吃吧。我還是目視前方，隨口答她，開車不能吃東西，到家再吃。小媛同學堅持說，你先看看吧。我側過臉去，小媛同學嘻嘻嘻笑成一團，樂不可支。原來，她遞給我的是她剛吃的那根奶棒子包裝物，一小截空洞洞輕飄飄的塑料筒子。

王張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