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天歌行》劇照
2021年4月11日,位于合肥市的安徽省徽京劇院,首次公演了為迎接中國共產黨建黨一百周年而精心編排的徽劇現(xiàn)代戲《曉天歌行》。
劇中的主角張璋,原名張鼎和,曾化名張曉天。1905年出生于清代合肥西鄉(xiāng)(今肥西)張新圩的一個豪門家庭,是淮軍大將、兩廣總督張樹聲之曾侄孫(即張樹聲五弟張樹屏長子張云官的孫子),“合肥張家四姐妹”的堂兄。他的曾祖輩張樹聲、張樹屏、張樹珊、張樹槐四兄弟,居功從仕,身世顯赫。他的堂妹張元和、張允和、張兆和、張充和以及她們的夫婿顧傳玠、周有光、沈從文、傅漢思,在民國時期也很出名,張家四姐妹被稱為中國世家大族“最后的閨秀”。
而張璋的母親,是合肥東鄉(xiāng)六家畈另一位淮軍大將吳毓芬之子吳兆棨的女兒;張璋夫人吳昭毅,又是吳兆棨的孫女,可謂是親上加親。
張璋烈士
張璋成長的青年時代,是一個“覺醒的年代”,也是一個激情澎湃追求理想的奮斗年代。在“五四”運動的影響下,他開始接受馬列主義。1925年,年僅20周歲的張璋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不久,被派往廣州入黃埔軍校學習。1924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張璋在廣州被捕,后越獄逃脫,赴日本留學。
1929年,他因反對日本軍國主義被驅逐出境,回到北京,考入輔仁大學化學系學習。此時張璋奉黨指示積極參加組織“北方左聯(lián)”的籌備工作。他利用安徽同鄉(xiāng)身份與“未名社”的李霽野、韋叢蕪等取得聯(lián)系,通過他們結識曹靖華、范文瀾、孫席珍、臺靜農、傅仲濤等人。他團結黨外進步人士和知名作家,為北方左聯(lián)的成立奠定基礎。
1930年10月的一天,在北京法學一院禮堂,以“文學研究社”的名義召開“北方左聯(lián)”成立大會,選出執(zhí)委會,負責日常工作。張璋擔任執(zhí)委。他在北方左聯(lián)工作期間,表現(xiàn)十分勇敢。在參加飛行集會時,總是高舉大旗,走在前面,并勇敢反抗警察鎮(zhèn)壓。張璋當時經濟條件較好,凡是革命同志,不管認識不認識,只要經濟困難,特別是剛從牢里釋放出來衣食無著的人找到他,總是從衣袋里掏出5元至10元相助,他的衣帽也讓革命同志隨便穿戴。
1931年5月至10月間,河北省委、北平市委相繼遭破壞,國民黨憲兵第三團進駐北平,實行血腥鎮(zhèn)壓。張璋被捕,后經他的愛人吳昭毅四處奔走營救,得以獲釋。
1931年冬,張璋帶著妻室兒女回到合肥。他立即同當地黨組織取得聯(lián)系,投入革命。開始在城里活動后回到老家張新圩,以世家子弟的身份掩護革命活動。此時,他根據中心縣委的指示,一面和周味韶、徐志友等人在地方組織互濟會,開展募捐活動,籌集經費,支援鄂豫皖蘇區(qū);一面籌劃建立革命武裝,開展游擊活動。為了奪取他大叔槍支武裝農民,一天下午,他匆忙從外面回到家中,故意大喊大叫說腹痛難忍,鬧得家人全知。夜間,趁家人不備,將十支長槍兩支短槍,偷偷藏在送他到城里治病的涼床擔架上,鋪上一寸厚厚的稻草,使別人沒有察覺。第二天一早擔架抬著他出了張新圩,他將武器送給游擊隊,壯大了革命武裝力量。
送槍事件后,其叔勾結地方官府鎮(zhèn)壓革命。張璋趁叔父坐轎去合肥途經焦婆店時,指揮游擊隊襲擊。結果,其叔胳膊受傷,差點喪命。其叔從合肥治傷回來,安設圈套,逮捕了張璋,將它五花大綁關在“占籠”里。其叔揚言要族人公審,然后用石磨捆在背上,投入河里。張璋后被游擊隊營救。其叔得知,遷怒于吳昭毅,將她母子趕出家門。吳昭毅帶著孩子回到合肥。
1934年,張璋經地下黨組織和他母親多方營救,終于獲釋。出獄后立即前往上海,化名張曉天,繼續(xù)做黨的地下工作。
1936年,張璋從上;氐桨矐c,再次被捕。他在獄中同敵人進行了堅決的斗爭。1936年10月8日中午,張璋在安慶飲馬塘監(jiān)獄英勇就義,時年31歲。
1937年6月,他的堂妹夫沈從文,在《文學雜志》第一巻第二期上,以張璋烈士為原型,以“世界好一點,就得有人跳火坑”為主題,發(fā)表了小說《大阮和小阮》,引起了一定的社會反響。新中國成立后,沈從文還準備以張璋烈士的傳奇再創(chuàng)作一部長篇小說。為此他采訪了張璋烈士的妻子吳昭毅以及健在的戰(zhàn)友,積累了七萬多字的素材,可惜后來遺失。
引起社會驚嘆的,是80年后的2017年,由一位有心人、安慶市懶悟藝術館館長張慶先生在征集史料中發(fā)現(xiàn)了《張璋烈士遺書》,經過除塵、熨壓、裝袋等措施,張慶整理出張曉天寄給杭州張老太太的書信6封,寄給江西張樞和的書信2封,寄給杭州林公館林太太的書信1封,寫給二表姐的書信1封。寄件地址中“安徽高等法院看守所”“安慶飲馬塘看守所”“安慶北門外百子橋方家墩十號”“安慶圣公會三號”等字樣赫然在目。信封上的郵戳定格在1936年6月至10月間。其中寄件人張曉天即信中的四哥,收件人張樞和則是其六弟,林太太叫張昭和,是張曉天、張樞和的姐姐。張老太太是張昭和、張曉天、張樞和的母親,當時和女兒女婿(林耀北)住在杭州,安慶圣公會三號是張曉天二表姐的住址。張慶在查看存留的信封時發(fā)現(xiàn),四處地址的寄件人,均為張曉天。從“安徽高等法院看守所”“安慶飲馬塘看守所”寄出的每一頁信箋上,都蓋有“檢閱”的印戳。由此分析,從看守所寄出的信件,是要經過獄方審查的,這部分信件所有的署名均為張曉天。而通過二表姐及同情革命的獄警吳紀林幫忙寄出的信件,為了掩人耳目,信封上仍用化名張曉天,而信件上的署名,則分別用了本名“璋”和譜名中的“鼎”。正是這兩處細節(jié),印證了張曉天就是張璋烈士,這批信件就是張璋烈士犧牲前的遺書。
張璋烈士遺書
2017年9月16日上午,《信念如磐——張璋烈士遺書展》在懶悟藝術館隆重開幕。家書多為張曉天所寫,其他人所寫的也都與張曉天有關。在張樞和的信中,有一段對四哥張曉天臨刑前的描寫,“到東門外一路唱黨歌至刑場”,為了讓張曉天下跪,“士兵用足蹬四哥,四哥云‘請你就干吧,大丈夫男子漢是不跪的’。”
而張璋烈士臨行前,在一個香煙盒子上給妻子吳昭毅匆匆寫下的遺囑:“教育我兒,繼承我志。代我收尸,勿告我母。”更是激發(fā)起廣大觀眾強烈的心靈震撼,媒體報道稱為“用心咬住眼淚的感動。”
正是這批珍貴家書中所體現(xiàn)出的一位共產黨員的堅定理想信念,正是張璋烈士舍身取義的大無畏革命情懷,促發(fā)了劇作家侯露女士的創(chuàng)作激情。她在劇本梗概中寫道:
“1936年10月8日中午,張璋被驗明正身押往刑場。一路上他回想起家人。走過飲馬塘,他從清清塘水中看見了支持他的堂妹們:張家四姐妹,她們對秉持“世界好一點,就得有人跳火坑”的“四哥”充滿了敬意,經常資助張璋。走出老北門,他看見遠在合肥的妻子兒女:吳昭毅還在為營救他四處奔波,前一次因為她的努力,張璋得以脫身出獄,而這次敵人要張璋在悔過書上簽字,吳昭毅斷然回絕:張曉天乃大丈夫,豈會茍且偷生?張璋感激妻子的理解,為此生有如此高尚的愛而欣慰。他高唱起《國際歌》,大義凜然赴刑場,行刑士兵用腳蹬他的腿部,張璋斷然回答:“請你就干吧,大丈夫男子漢是不跪的!”監(jiān)獄看守吳紀林趕來與張璋告別,張璋向他要煙抽,在香煙盒子上給妻子吳昭毅寫了一份很短的遺囑:‘教育我兒,繼承我志。代我收尸,勿告我母。’槍聲中,張璋壯烈犧牲,浩然正氣永留人間。”
張璋烈士遺書展
徽劇是一個源遠流長的劇種,在表演上具有動作粗獷、氣勢豪壯的特點,在這部新創(chuàng)現(xiàn)代徽劇中,熟練地運用了徽劇唱、念、做、打并重的完美藝術手段,將張璋烈士的臨刑前浩然正氣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霜降高墻陰風冷——披枷帶鎖出牢房。我以我血薦軒轅,何懼火坑煉金剛。情系江淮窮兄弟,信念如磐胸中藏。”這是刑場抒懷。再來看這一段唱腔:
吳昭毅:(念) 張璋!曉天!鼎和!
他們說你是共產黨,
要想活命只要在悔過書上簽個名,
就立刻放你出牢房。
我罵他們別夢想,
大丈夫豈會屈膝投降?
九死一生鬧革命,
敢跳火坑就不怕命亡。ㄈ拥艋谶^書)
(唱) 永難忘,你以筆為槍討伐黑暗,
錦繡文章勝過那情書字行行。
永難忘,你讓我做了革命者的妻子,
知道了還有真理在遠方。
(張曉天身穿囚衣出現(xiàn)在另一個空間…… )
張曉天:(唱) 永難忘,吳家小姐嫁給張家郎,
我們是舊婚姻里飛出的新鳳凰。
永難忘,你布衣素顏上講臺,
節(jié)衣縮食為我革命備行囊。
張曉天:(念) 昭毅,我的妻!
吳昭毅:(念) 張璋,我的夫!
兩人合唱: 永難忘,永難忘,
生生死死情意長。
知己知彼知志向,
心心相印鎖情腸。……
這是革命浪漫主義情懷的隔空對唱。
兩千多年前,我們的先賢、史學家司馬遷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我們人民共和國的開國領袖毛澤東在他的經典作品《為人民服務》里引用了這句話,并著重加以強調:“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
今天,我們隆重紀念中國共產黨誕生一百周年,應該更加緬懷像張璋烈士這樣成千成萬的先烈,為中國革命和中華民族崛起而做出的豐功偉績,傳承弘揚他們的革命奮斗精神,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努力、再努力!
曉天歌行,向死而生!
張璋烈士,永垂不朽!
(翁 飛)